明月回首自己这一生:婢女环伺,锦衣玉食,千人宠爱,万人跪拜。
人间所有的,她都享受过,只有一件事不遂心,只有一个人得不到。
就是这唯一的不如意,抹去了所有的幸福。
所以她不觉得自己是幸福的,不觉得自己幸福到需要对那些不那么幸运的人负疚。
现在她要死了,死在他手里,她心底最深处知道,这就是她最想要的结局。
听令当啷,开锁的声音,她受惊抬头,是从前父皇最信任的青姑姑。
“姑姑,他怎样了。”
明月话已出口,才想起自己与这个女人的血海深仇,待要摆出一副冰冷的样子,已经来不及了。
“他?哪个他?哦,公主是说君上呀。
君上如果有事,公主您现在还能活着吗?”
青姑姑还是一如往常的温言细语,听在明月耳里却有几分讽刺。
“——公主,一会儿君上来了,您就好好求他饶你一命吧。
你们从小一起长大,君上不是不念旧情的人。”
他要来,他真的要来吗?被收押以来,明月一直告诉自己,他不会来,不会来见自己最后一面,他会放任自己一个人在这阴冷的牢房里死去。
一杯鸩酒,三尺白绫,不知道他喜欢哪一样。
或者他将她一世幽囚,任她红颜空老,心被相思煎成灰。
但是内心深处她其实一直清楚,他,一定会来。
在内心深处,她一直在等。
谢慎来了,素白的袍子上绣了银色的团龙纹。
他还真是喜欢白色,少小时,一袭白衣立花间,成年后,布衣无华,判冤决狱,又或者,银盔银甲,杀了她的父皇。
她的父皇纵有千般不好,对她是真的宠爱,供给她的吃穿用度不必说,事无巨细,几乎样样顺她的心意,甚至宠溺她到任由她把自己小小的明月天下印盖在奏折和圣旨上,以至好多大臣都以为“明月天下”
是父皇的宝玺。
这也是父皇荒唐的一个证据吧,明月想不下去了——新的朝代,大概会尚白吧。
他略低了低头,穿过牢门,走到她面前。
她低下头去,视野里只看见他的朝靴,洁白光滑的绸缎,仿佛照得亮周围的空气。
“明月,我已经登基,你闹够了没有。”
闹,在他眼里这一切是一个闹字就能轻轻概括的吗?
“杀父之仇,不能不报,我与你不共戴天,会永远寻仇,至死方休。”
她的嗓子是在受刑的时候喊哑了。
他的声音却也低沉得不像他自己。
“长乐公主精通医理,你若成心杀我,簪上怎么会没有毒?”
“仓促间来不及准备罢了。
谢慎,你该不会以为这深宫大院里是随时随地可以拿出□□来的吧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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